《诗说中国》是首部以古诗及注论形式总结和致敬中华民族众多圣贤豪杰的著作,是为了能够不忘初心、牢记使命,总结经验、吸取教训,用古诗概括、歌咏中华民族历代圣贤的生平事迹及其精神风貌,融文史哲于一体,显精气神于一言,唯愿广大青少年通过诵读后烙印于心,得圣贤精神滋养、贯通中华文脉、鼓舞华夏儿女大步前行,慎终追远以继往开来,与古今贤哲一道,为推动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贡献力量。此诗由国画家杜海峰绘制《前仆后继所向披靡霍去病》诗意图,张红星教授注解,本文选自廖彬宇先生《诗说中国》,全书384篇内容将陆续发布,每幅图之命名均为相关成语。
壬午岁怀霍去病五律
汉骑扫边尘,舅甥皆战神。
功高羞甲第,威武震胡人。
瀚海弓鸣夜,阴山剑啸晨。
少年当效此,风采世无伦。

黄德劲先生评析:
彬宇先生怀霍去病五律,语意诗风恰如霍嫖姚本人般明快、劲健、气势磅礴。它以凝练的笔触、精准的史实意象、工整的格律和直击人心的号召,再现了“少年战神”的非凡功业与不朽风采。它所蕴含的历史启迪异常深刻:关乎国家精神意志的力量、青年人才用的不拘一格、超越物欲的崇高追求、改革创新的实践勇气,以及英雄精神跨越时空的永恒感召力。这首诗不仅是对历史的缅怀,更是对民族精神传承的一声嘹亮号角。
全诗将霍去病生平浓缩为典型意象:轻骑、瀚海、阴山等地理符号,与“战神”“少年”等人物特质结合,形成边塞诗与咏史诗的双重张力。其用典多取自《史记》《汉书》,如“封狼居胥”“拒赐甲第”,使历史真实与文学渲染交融,历史与诗意形成互文。全诗押真韵(尘、神、人、晨、伦),音调铿锵,契合边塞诗雄浑气质。
在彬宇先生诗中,霍去病不仅是历史人物,更被塑造成“少年报国”的精神图腾。尾联呼吁效仿其风采,与王维“纵死犹闻侠骨香”异曲同工,凸显对理想人格的追慕。
霍去病(前140年-前117年),河东郡平阳县(今山西省临汾市)人,西汉时期名将、军事家、民族英雄。汉武帝皇后卫子夫及大司马大将军卫青的外甥,十八岁时被封为剽姚校尉,率领八百骑兵深入大漠,两度功冠全军,封爵冠军侯。元狩二年(前121年)二十岁,升任骠骑将军,指挥两次河西之战,俘匈奴祭天金人,直取祁连山,总计歼灭和招降河西匈奴近十万人,沉重打击了匈奴右部。
元狩四年(前119年),霍去病与卫青率军深入漠北,于漠北之战中消灭匈奴左贤王部主力七万余人,追击匈奴军直至狼居胥山与姑衍山,分祭天地,临翰海而还。此战使“匈奴远遁,漠南无王庭”。
战后,加拜大司马骠骑将军,与卫青同掌军政大权。元狩六年(前117年)病逝,年仅二十四岁。汉武帝赐谥号“景桓”,令陪葬茂陵,并仿照祁连山的形状为其修筑坟墓。
霍去病是难得一见的少年将才而又英年早逝,如璀璨夺目的流星瞬间划过天际!时代呼唤骄子而又出现了骄子,骄子横空出世而又成就了家国,何其幸也!谨依彬宇先生诗意,以“何以家为”“封狼居胥”简析之。
何以家为
“汉骑扫边尘,舅甥皆战神。”首联“汉骑”即汉朝骑兵,是主角;“扫”字极为传神,有清除、涤荡之意,迅疾有力;“边尘”指边疆的烟尘战祸,隐喻匈奴侵扰。汉武帝时期大力建设精锐骑兵部队,霍去病是将骑兵战略运用至巅峰的代表人物。他的成功极大依赖于这支机动性强、冲击力大的“汉骑”。“扫边尘”形象概括了霍去病的终极功绩——基本解除了持续百年的匈奴对汉朝北方边境的巨大威胁。河西走廊纳入版图(断匈奴右臂),漠北主力惨败(匈奴远遁,漠南无王庭),使边境获得了空前的安宁。
“舅甥皆战神”直白点出核心人物关系(卫青、霍去病)与地位评价(战神)。卫青(霍去病舅父)和霍去病是汉武帝反击匈奴战争中最耀眼的两颗将星。卫青以稳重大气著称(七战七捷),霍去病以勇猛奇袭闻名(战无不胜)。二人共同奠定了汉帝国对匈奴的战略优势。“战神”是对其军事才能、赫赫战功及时代影响力的最高肯定。
颈联“功高羞甲第”,指功劳极高却以修建宏伟府邸为耻。此句的历史背景,便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那一句——“匈奴未灭,无以家为”!《史记·卫将军骠骑列传》明确记载,汉武帝要为霍去病建造豪华府第,霍去病回答:“匈奴未灭,无以家为也!”八个字震烁古今。在军功贵族普遍追求封赏和田宅的时代(如《史记》也记载了李广为自己未能封侯而抱怨),霍去病这种“羞甲第”的态度尤为可贵,展现了其超越时代的理想主义情怀和使命感。这是其灵魂的写照。
“威武震胡人”,即赫赫武威震撼了胡人(主要指匈奴),霍去病的战绩令匈奴人闻风丧胆。他的英勇和个人魅力不仅凝聚了部队,也极大地震慑了敌人。匈奴歌谣唱道:“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嫁妇无颜色”,反映了对其占领河西走廊带来的巨大心理冲击。漠北之战后,匈奴远遁,单于廷内部纷争加剧。霍去病的“威武”不仅是战场上实打实的胜利,更成为一种强大的战略威慑力,深刻影响了匈奴的生存状态和帝国安全。
公元前140年,霍去病出生于一个奴仆之家,是平阳公主府的女奴卫少儿与平阳县(今山西临汾)小吏霍仲孺私通而生的儿子。平阳是开国功臣曹参的封邑。公元前205年(汉高祖二年),魏王豹反叛,曹参以代理左丞相的身份前往平叛,活捉了魏王豹,夺取了平阳,平定了魏地,刘邦就把平阳的10630户封给曹参作为食邑,封号叫平阳侯。平阳侯爵传到曹寿已经是第四代,曹寿娶了平阳公主。
平阳公主是汉景帝刘启与皇后王娡的长女,也是汉武帝刘彻的同胞长姐,姐弟二人感情深厚。平阳曹家是世代簪缨笏满床的豪奢之家,霍仲孺自然不敢承认自己跟公主府的女奴私通,于是霍去病只能以私生子的身份降世。奴仆之子的未来依然是奴仆,这是命中注定的,何况他连名分也没有,因为这个名叫霍仲孺的芝麻小官在霍去病出生后不久,就从平阳公主府回到了平阳县,继续当他的小官,并且娶妻生子,对霍去病没有尽一点抚养义务。
至于父子相认,认祖归宗,则是霍去病已经成为统兵大将后的事了。汉武帝元狩四年(前119年),也就是漠北大战开战之时,霍去病以骠骑将军之职率兵出击匈奴,路过河东,河东太守出城郊迎,亲为前驱,小心伺候。霍去病命下属将霍仲孺请到临时休息的旅舍,倒头便拜说:“去病早先不知道自己是大人之子。”霍仲孺面对霍去病自然心中万分愧疚,不敢摆出长辈的架子,连忙匍匐在地,连连叩头说:“老臣得托将军,此天力也。”意思是说,以我这样的微贱之人却有这么出息的儿子,完全是天意,是老天爷赏赐来的。
霍去病随后出钱为霍仲孺置办了大量田宅,使其生父成为富家翁,方才率军匆匆离去。及至班师回朝时,又顺便将同父异母的弟弟霍光带到长安,安置在帐下,保荐为郎官,霍光在乃兄的栽培下,逐渐升至奉车都尉、光禄大夫,负责保卫汉武帝的安全,“出则奉车,入侍左右”,后来竟然成为西汉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权臣。
话说在平阳公主府里生活着这么一家奴仆,丈夫姓卫,娶妻自然是卫某氏了,史书上她被称为卫媪。夫妇二人一共生了一男三女:长子卫长君,长女卫君孺,次女卫少儿(也就是霍去病的生身母亲),三女卫子夫。三个女儿个个天生丽质,花容月貌,特别是三女卫子夫更是出落得貌若天仙,楚楚动人,温玉生香,风姿绝世,并且身材窈窕,亭亭玉立,秀发飘飘,能歌善舞,是公主府的歌女。
卫氏在公主府日夜劳作,不幸生病,很快病入膏肓,宣告不治。卫氏死后,卫媪仍旧在平阳侯家中靠充当奴仆为生。不久,丧夫寡居的卫媪与在平阳侯府中一个名叫郑季的县吏私通,这段孽缘使一个私生子降生,就是后来大名鼎鼎的卫青。
奴仆的生活无疑是很艰难的,奴仆不仅经常挨打挨骂,而且也永远没有出头之日。有鉴于此,卫媪就把年纪尚小的卫青送到了亲生父亲郑季的家里,希望郑季念父子之情,能够好好培养卫青,将来有个好的前程。然而作为本来就“名不正言不顺”的私生子,卫青在亲生父亲的家里一点也没受待见,倒是受尽了白眼和磨难。
难以忍受的卫青最终回到母亲身边,而且放弃父姓,坚持姓卫。在出身问题上,卫青和霍去病的人生经历,出奇相似。卫媪托人给卫青谋了个差事,做了平阳公主的骑奴,经常随平阳公主进进出出。有一次,卫青跟随来到甘泉宫,一位囚徒看到他的相貌后说:“这是贵人的面相啊,将来一定能封侯拜相。”卫青苦笑着说:“我身为人奴之子,只求免遭笞骂,吃饱穿暖,已是万幸,哪里谈得上立功封侯呢?”
对于汉人来说,祭天金人不算什么,但对于靠天吃饭的匈奴人而言,却是一件至关重要的礼器。祭天是匈奴的头等大事,体现了游牧民族敬畏天地尊重自然的情怀以及祈求风调雨顺的良好愿望。匈奴人每年正月和5月都分别在单于王庭和龙城祭祀天地鬼神,祭天金人作为其民族的精神象征或精神寄托,成为一种图腾,象征着力量与强大,是不可缺少的礼器,重要性不言而喻,匈奴单于专门把祭天金人交给休屠王保管。祭天金人的丢失对于匈奴人而言意味着什么,也就可想而知了。所以,匈奴单于对失去祭天金人极为不满,准备斩杀休屠王、浑邪王,这成为他们降汉的一个导火索。
世事难料,野百合也有春天。公元前138年春,登基后的汉武帝造访公主府,命运彻底翻盘。此时霍去病刚3岁。
汉武帝一眼就中了平阳公主家的卫子夫,大加赞叹,借着更衣的机会,汉武帝跟卫子夫云雨一番,随后带入宫中。平阳公主由此获赐黄金千斤。卫子夫临别上车,平阳公主抚摸她的后背说:“到了后宫,一定要保重身体,处处小心,时时在意!假如将来在宫中显贵了,一定不要忘了我。”这就是典故“平阳拊背”的来历。
卫子夫入宫,卫青也相随入宫,“给事建章”,有了一份正式的差事。一入宫门深似海,后宫佳丽三千,争奇斗艳,卫子夫入宫后,汉武帝很快就把她忘之脑后了。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卫子夫一年多没有见到汉武帝。一年后,汉武帝打算释放一批宫人,在挑选释放宫人的时候,卫子夫终于见到汉武帝,哭求出宫,可谓梨花带雨泪轻弹,汉武帝心生怜惜,说道:“吾昨夜梦子夫中庭生梓树数株,岂非天意乎?”于是再次临幸卫子夫。
卫青命悬一线之际,他的好朋友公孙敖也在建章宫任职,听到消息后,连忙叫了几个人把卫青救了出来。刘嫖的鲁莽之举惹恼了汉武帝,为了回击刘嫖母女,他立马封卫子夫为夫人,卫长君为侍中,卫青为侍中、建章监,数日间给卫家的赏赐便达到千金之多。
卫家从此摆脱了奴仆身份,咸鱼翻身,一跃迈入了上流阶层,开始富贵显达起来。此时卫青大约14岁,字叫仲卿,当时只有有身份的人才有字,字是身份的象征。而霍去病此时为5岁孩童,他从小是在卫家生活的,尽管生为奴子,幼年时期的卫家已经转运,今非昔比,他不再像他的舅舅卫青那样从小受苦,而是在糖水中长大的,家里奴仆成群,锦衣玉食,养尊处优。所以,霍去病人生的平台好,起点高,他的一切人脉基础是在卫氏家族中打造而成的,与霍仲孺没有半点干系。卫青与霍去病虽为舅甥,情同父子,司马公为其立传时,把霍去病也算到卫氏家族支脉里,论及卫氏家族五人封侯,其中包括霍去病的封爵。
卫氏一门显赫后,京城中有歌谣说:“生男无喜,生女无怒,独不见卫子夫霸天下?”寥寥数语,一语中的。然而真正让卫氏家族在历史上扬名立万的,却是汉武帝时期开始的对匈奴长达数十年的战争。也正是卫青、霍去病的先后参与,才使得这场生死大角逐开始倾向于汉朝一方,步步将猖獗霸道的匈奴逼入死角,并且给予了匈奴致命的打击,立下了赫赫战功,真正给汉帝国雪耻复仇的,正是从卫氏家族走出来的“帝国双璧”,这两个“舅甥战神”。
霍去病的孩童时代是在相当优裕的环境中度过的,没有经历过任何生活磨难,很少知道人间的疾苦和稼穑的艰难。因此不知道体恤士卒,很少与士兵同甘共苦,一直高高在上。后来成为统兵大将,汉武帝经常予以赏赐,甚至专门派人到军中给他送大量的精美食物,以示关心。食物多得吃不完,以致腐烂变质,但是他的士兵却饿着肚子。即便在戎马倥偬之际,他依然保持着以前的贵族生活习惯,专门为自己修建了球馆,供自己踢球玩乐。有人以此诟病霍去病,其实这与他富足豪奢的童年时代的影响是分不开的。
虽说出身于富贵之家,霍去病并不像其他纨绔子弟那样,纵情享乐,肆意挥霍。他是一个有大志向有作为的人。生活在开疆拓土的时代,使他时刻关心国家的命运,关注着这场战争,渴望有朝一日像舅父那样,驰骋疆场,为国分忧,马上封侯。为此,他刻苦练习骑马射箭,不断提高自己的军事素养,舅父也经常对他耳提面命,言传身教。家庭的熏陶,加上自身的追求,那颗少年的心,早就想展翅高飞了。他身上涌动着澎湃的血液和献身疆场的宏愿,希望投身气势恢宏的沙场,挥斥方遒,用累累战功博得封妻荫子的万户侯。
14岁那年,霍去病像其他贵族子弟一样,被汉武帝选为羽林郎,随侍皇帝左右,汉武帝指挥战争时的气定神闲和胸有成竹,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从某种意义上说汉武帝成为他的精神导师。因为霍去病有这么一段羽林郎的经历,在其成名后,羽林郎多代指霍去病。如诗所言:
长安年少羽林郎,骑射翩翩侍武皇。
弓影醉开孤月满,刀头新买百金装。
听鸡晓阙疏星白,走马秋郊细柳黄。
应募玉门关外去,请缨生系左贤王。
此时,匈奴伊稚斜立刚刚登上单于之位,试图以连续的军事胜利凝聚人心,提高自己的威信,也借此挽回匈奴军队不断显露的颓势。因此,在公元前124年秋天,他派出1万余骑兵袭入代郡,杀死了代郡都尉朱英,劫掠千余人而去。接着攻击雁门,劫掠定(今内蒙古和林格尔)、上郡(今陕西绥德东南),采用游击战术,采取打了就走的战术,不断对汉帝国边郡进行袭扰,烧杀抢掠、肆意砍杀掠汉朝官吏和无辜百姓,无恶不作。
公元前125年2月,汉武帝调集10万大军,以大将军卫青为统帅,以合骑侯公孙敖为中将军,太仆公孙贺为左将军,翕侯赵信为前将军,卫尉苏建为右将军,郎中令李广为后将军,右内史李沮为强弩将军,六路大军从定襄出发,浩浩荡荡,挺进沙漠,寻找匈奴主力,准备给匈奴致命一击。
汉武帝委任常胜大将军卫青为统帅,统一指挥10万大军。此战是西汉对匈奴开战以来,投入兵力最多的一次,体现了汉武帝必欲消灭匈奴本部主力而后快的战略决心。然而原因不详的是,一出定襄显然没有达到围歼匈奴本部主力的目的。于是汉武帝下达命令,让原班人马再接再厉,继续向匈奴本部用兵。同时增加了一个重要的人手,小将霍去病。
霍去病渴望到军中从征,建功立业。汉武帝慨然应允,并且任命他为嫖姚校尉,成为统领800名士兵的军官。
初次参加大战的霍去病却上演了精彩的一笔。初上战阵,卫青害怕出现什么闪失,将他留在大营,不离左右。可是大战一起,霍去病及其所部就不见了踪影,直到大战结束,汉军打扫战场时,霍去病才带领部属得胜归来,只见霍部人人马脖子下面悬挂着敌人的累累首级,身后还有一长串老幼男女俘虏,审问之下,俘虏里面竟然有匈奴的头面人物,如单于的叔叔罗姑比等,而被霍部斩杀的匈奴人里面也有单于的大行父籍若侯产(籍若侯,名字叫产)以及匈奴的相国、当户等官员,这些人都留守后方,是不上前线的。那么霍部是怎么斩杀他们的呢?
原来两军开战之初,霍去病按捺不住,率军杀向敌阵,一时杀得性起,竟然孤军深入沙漠数百里,遥见一片匈奴人的营帐,炊烟袅袅,战马散落在各处随意啃食地上的青草,显然无所戒备。霍去病不管三七二十一带领部下冲杀过去,匈奴人数虽多,却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抵挡不住这群虎狼之师的冲击,大部分被杀死。霍去病以区区800兵力,杀死匈奴人2028人,斩杀、俘获了不少匈奴部落的重要人物,获得了丰厚的战果。
两出定襄之战是西汉中期以来汉匈双方最为激烈的一次大会战,双方都试图借这个战役一决高下,求战欲望都很迫切,因此可谓狭路相逢,死打硬拼。这次集团式的会战说明,经过战争的洗礼,汉军骑兵的战斗力已经练了出来,作战技能与匈奴骑士不相上下,“恐匈症”在汉军中荡然无存。这次战役沉重打击了匈奴的主力,加上一出定襄的战果,汉军一共杀死匈奴精锐1.9万人,俘虏了2万有余,使匈奴本部精锐损失很大。
霍去病初出茅庐,勇敢善战,深入敌后,打掉了敌军的后方基地,汉武帝以其勇冠三军,浑身是胆,勇气可嘉,特地封其为“冠军侯”,封地1600户。
霍去病敢于长途奔袭,大纵深直捣敌人老窝的战法,正是他胜于其他汉军将领的地方,也是日后汉军作战所迫切需要的,从而得到了汉武帝的激赏。从此,霍去病脱颖而出,进入了汉武帝的视野,成为一颗冉冉升起的将星。
这次定襄作战,是处于战略相持状态下的双方主力的一次大会战,可以说,这次战役应该是汉匈双方交战的转折点,汉匈双方战略态势上发生了根本转换。匈奴单于损失惨重,马踏长城,饮马黄河的信心完全失去,他听从了汉军降将赵信的建议,将主力撤到大漠以北,试图以逸待劳,在漠北迎敌;大漠以南的广大地区,仅剩下匈奴左贤王和河西的浑邪、休屠二王。东部的左贤王部虽然没有遭到重大打击,仍不断袭扰汉边,但规模不大,在匈奴本部远撤漠北后,缺乏本部配合,难以有所作为;更重要的是匈奴右贤王的主力被消灭大半,成为残破之军,士气低落,战斗力极为低下,不得不向西北收缩,大部分龟缩在科布多地区和杭爱山西北端的乌里雅苏台一带。作为右贤王属地的河西走廊门户洞开,就成为孤悬西域的一块地方,成为汉军最好的首选打击目标。其次,汉军从未对河西敌军采取过军事行动,河西敌人一向处于和平环境之中,浑邪、休屠二王多年来又一直把主要精力集中在控制西域和西羌之上,对汉军并不怎么注意,麻痹大意,汉军进行突然袭击,打他个措手不及,容易取得战果。
也许为了加重霍去病的威权,元狩二年,在进军河西的行动开始之前,汉武帝干脆特地设置骠骑将军这个职位,并把它授予霍去病,这是历史上第一次出现的将军名号。按照汉武帝时期的军队,第一为大将军,第二为骠骑将军,第三为车骑将军,第四为卫将军,再往下就是前、后、中、左、右将军,这些都是可以统率一支军队独立出征作战的将领,最后则是杂号将军。由此可知,霍去病由校尉一跃成为军队等级序列中的二号人物。对于一个20岁的青年越级提拔,可见汉武帝对霍去病寄予了厚望。
这就是胸中充盈英雄气概的汉武帝的用人风格,霍去病就是他用来收拾河西走廊的快刀。事实证明,汉武帝没有看走眼。
兵机一动,刻不容缓。元狩二年春,春寒料峭,北风肆虐,千里黄河依然冰封如故。车辚辚,马萧萧,骠骑将军霍去病率领1万虎狼之师,从陇西(今甘肃临洮)出发,从黄河河面踏冰而过,过金城(今甘肃兰州西北)、令居(今甘肃永登西),渡过乌亭逆水(今庄浪河),一路风餐露宿,来到了乌鞘岭。
乌鞘岭北面的雷公山挺拔高耸,南面的牛头山则是云雾缭绕,乌鞘岭的北段突然下陷,形成了一条长30公里、宽不足半公里的险关隘道,这就是号称“金关银锁”的古浪峡,两侧壁立干仞,如同刀削斧劈,垂直而下,仰视天空如坐井底,煞是险峻,是进入河西走廊的门户和咽喉,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史家曾称“河西之战十有九战于古浪,古浪之战,十有九战于古浪峡”,可见是兵家必争之地。可是,对于如此重要的军事要冲,当时河西的匈奴竟然没有派兵驻守,对汉军的到来茫然不知,由此也可看出汉军行军之速,从而为霍去病纵横河西创造了绝佳的战机。
为避免被匈奴军和羌人所发现,汉军沿古浪峡急速进军,穿过古浪峡,河西走廊豁然呈现在大军眼前。翻过大斗拔谷就是匈奴遫(音速)濮部的营帐,这是汉军遇到的第一股敌人。遫濮部是河西匈奴的一个小部落,拥众数千。遫濮部落虽然人数不多,但却是匈奴名门望族,经常与单于本部贵族保持着联姻关系,也是匈奴战马的最大供应地。它利用河西优越的自然条件,常年在边地草原放牧养马为生,匈奴军队的骑兵所需战马多数由遫濮部提供。因此,对于匈奴而言,其地位非常重要。此时正是初春时节,牲畜繁衍生息,遫濮部落族人日夜忙于接羔放牧,人困马乏,毫无防备。汉军纵马突击,个个争先,一拥而上,杀死遫濮王,遫濮王部众狼奔豕突,丢盔卸甲,四散逃命。
汉军如同神兵天降,当时浑邪王部根本没有预料到汉军会长途奔袭至此,慌乱之中,四处逃命,汉军一举俘虏了浑邪王子及其相国、都尉等官,浑邪王打马落荒而逃。这是霍军进军河西走廊的最西点。霍去病接着挥师向东,连续攻击扫荡休屠王的领地。休屠王管辖河西东部,控制着石羊河流域,大约当今甘肃武威地区。汉军铁骑如风,往来冲杀,猝不及防的休屠王战败逃走。慌乱中,休屠王的祭天金人都被弃置不顾,被汉军缴获,后被霍去病带回,作为战利品送到长安。
对于汉人来说,祭天金人不算什么,但对于靠天吃饭的匈奴人而言,却是一件至关重要的礼器。祭天是匈奴的头等大事,体现了游牧民族敬畏天地尊重自然的情怀以及祈求风调雨顺的良好愿望。匈奴人每年正月和5月都分别在单于王庭和龙城祭祀天地鬼神,祭天金人作为其民族的精神象征或精神寄托,成为一种图腾,象征着力量与强大,是不可缺少的礼器,重要性不言而喻,匈奴单于专门把祭天金人交给休屠王保管。祭天金人的丢失对于匈奴人而言意味着什么,也就可想而知了。所以,匈奴单于对失去祭天金人极为不满,准备斩杀休屠王、浑邪王,这成为他们降汉的一个导火索。
为此,汉武帝命人把祭天金人放置于陕西淳化西北甘泉山的甘泉宫内。汉武帝一生多次巡幸甘泉官,防外侮、巡边境始终是其一生的重要活动内容。在甘泉宫专门修建了休屠、金人、径路神三座祠堂,汉武帝的用意非常明显,就是借此羞辱匈奴,夸耀武功。
河西的匈奴军队在汉军的连续打击下,终于清醒了过来,在浑邪王和休屠王的连续敦促下,匈奴部落军队开始集结,整军来战,汉匈两支军队相互寻战,在皋兰山下两军终于相遇,展开了激烈的对决,这是西征路上汉军打的最大的一场战役。
狭路相逢勇者胜,尽管汉军已经在河西连续作战,纵横驰骋了四天之久,将士疲惫,战马消瘦,然而面对占优势的敌人,霍去病重振精神,奋马扬鞭,手挥战刀,率先向敌阵冲去。汉军将士紧紧跟随主帅冲杀,个个奋勇,人人争先,在战场上杀作一团,可谓刀光闪闪,箭如飞蝗,喊杀声、惨叫声不绝于耳。匈奴军队最终溃不成军,四散奔逃,折兰王、卢侯王被杀,邪王、休屠王则在卫兵护卫下逃走。
打败了匈奴军队的围追堵截,霍去病收拾兵马,沿着原路撤军。一路上风清月朗,凯歌而归,再无战事。
“六日破五国,胡尘千里惊。”这是一场艰苦卓绝的孤军远征。没有后续援军,没有后勤保障,1万汉军孤军深入,用了区区6天时间,转战千余里,如同飓风一般,来去自由,踏破匈奴5个部落,深入匈奴境内1000余里,几乎洞穿了整个河西走廊,歼灭匈奴生力军8900多人,取得了一系列的胜利,给河西匈奴军以沉重的打击。
当然汉军劳师远征,杀敌一千,自伤八百,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不过,经过霍去病两次深入突击,河西敌军主力损失殆尽,势如危卵,已经没有任何招架还手之力,浑邪王、休屠王惶惶不可终日,寝食不安,施加任何一点外力,都会使河西大局崩溃,无法收拾。
而伊稚斜单于恰恰在这样的形势下又做出了一个很不适宜的决定。对于河西匈奴的失败,伊稚斜单于恼恨万分,不但损失了数万精兵,而且河西地区已经成为残破之区,旦夕不保。他决定追究责任,借浑邪王和休屠王的人头树立威信,杀一儆百,以儆效尤,挽回匈奴连连丧师失地的脸面。于是,他派信使到河西走廊,命令河西二王到漠北的单于王庭开会,准备借此机会杀掉他们。
早已经对单于心存不满的浑邪王和休屠王计议了几天,最后横下了一条心,与其死于伊稚斜单于的刀下,做无名之鬼,不如向对手缴械投降,保住身家性命。事不宜迟,浑邪王和休屠王迅速挑选了几个心腹作为使者,秘密前往西汉边境与汉人接洽。
得知消息的汉武帝又惊又喜,这是与匈奴开战以来的一件大喜事!充分说明曾经横行天下、不可一世的匈奴,在西汉帝国的沉重打击下,内部已经离心离德、人心涣散,距离分崩离析不远了。
深思熟虑的汉武帝,最终还是决定由霍去病出马受降。前敌受降,固然荣耀无比,然而也是一个相当凶险的差事。河西匈奴是真降还是诈降,都是未知数。霍去病去受降,一来敌人已经多次败在他的手下,他在河西可谓威名远扬,妇孺皆知,被他吓破了胆,慑于霍去病的威名,敌人也许不会节外生枝。二来,霍去病具备临机决断的能力,能够应付任何出现的变故,能够压住场子,掌控局势。这是汉武帝选择霍去病受降的原因所在。
果然不出所料,在汉朝君臣紧锣密鼓筹划受降事宜时,河西匈奴部落发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河西二王之间的火并。
本来向西汉王朝拱手投降是浑邪王和休屠王共同商量之后一起做出的决定,是一条死里求生之路。可是在受降事宜秘密进行之际,休屠王却整天借酒浇愁,闷闷不乐,整天在王宫里拿下人出气。最后竟然带着亲信骑兵,不远百里地跑到浑邪王宫大肆咆哮,指责浑邪王辜负国恩,忘恩负义。虽然他没有抖出向西汉帝国投诚的秘密,但是反悔的内心却是暴露无遗了。
事态急剧恶化,浑邪王一不做二不休,连夜点起兵马,急行军百余里,杀死了醉卧在床的休屠王,保全了他的阏氏、子女以及部属,兼并了他的部众,挥泪告别河西故土,然后整顿部众,赶着牛羊,沿着河西走廊的古道,前往黄河的受降地点。
在汉军渡过黄河,抵达浑邪王大营附近时,浑邪王麾下部分降众不愿投降,密谋逃跑。在此紧急关头,霍去病率部驰入匈奴军中,与浑邪王相见,斩杀企图逃亡的军士八千人,“降异国之王三十二”。随后,霍去病先将浑邪王单独送往长安,再统领其部众四万余人(号称十万人)归汉 。
《史记·卫将军骠骑列传》:
其秋,单于怒浑邪王居西方数为汉所破,亡数万人,以骠骑之兵也。单于怒,欲召诛浑邪王。浑邪王与休屠王等谋欲降汉,使人先要边。是时大行李息将城河上,得浑邪王使,即驰传以闻。天子闻之,于是恐其以诈降而袭边,乃令骠骑将军将兵往迎之。骠骑既渡河,与浑邪王众相望。浑邪王裨将见汉军而多欲不降者,颇遁去。骠骑乃驰入与浑邪王相见,斩其欲亡者八千人,遂独遣浑邪王乘传先诣行在所,尽将其众渡河,降者数万,号称十万。
此役后,西北边境几乎没有匈奴进犯。汉武帝于是减少了陇西、北地、上郡戍守之兵的一半,使全国百姓的徭役负担得到宽缓。从此,汉朝控制了河西地区,为打通内地通往西域的道路奠定了基础。匈奴为此悲歌道:“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嫁妇无颜色。”
“铁骑扫胡尘,双星耀汉疆。”彬宇先生首联显霍军摧枯拉朽之势,颔联凝卫霍战神定鼎之功,十字尽括开疆拓土之雷霆伟业也!
封狼居胥
“瀚海弓鸣夜,阴山剑啸晨。” 颈联前一句意为在广袤的瀚海(代指大漠以北的匈奴腹地),深夜可闻汉军的弓箭鸣响。“瀚海”在汉代常指匈奴统治的北方辽阔地域,尤其是大漠以北,包括今贝加尔湖一带(霍去病封狼居胥、禅姑衍、临瀚海即在此区域)。此句暗示了霍去病作战的无休止性、持续压迫感和深入敌境的险恶。在极度陌生的地域、无后方保障的情况下,部队需时刻保持警惕,即使在深夜也需准备战斗(弓鸣),这种持续的高强度军事行动是其战术特点的生动体现。
“阴山剑啸晨”指在巍峨的阴山,黎明时分便可听见汉军的宝剑呼啸(厮杀声)。阴山山脉是河套平原的北部屏障,历史上是中原王朝与北方游牧民族争夺的核心区域之一,也是卫青、霍去病多次作战的战场。“剑啸晨”描绘出拂晓发起进攻的景象。霍去病极其强调进攻速度和锐气,“剑啸”象征着冲锋和近战格斗,意味着与敌军的短兵相接、你死我活,体现了汉军尤其是霍去病部队的进攻欲望和压倒性的气势。这种从黑夜到黎明的连续战斗场景(联袂前句),浓缩了其“闪电战”的精髓。
尾联“少年当效此”意为年轻一辈应当效仿他。霍去病的最大传奇之一在于他的极度年轻化。17岁初战即被封“冠军侯”,21岁就完成了封狼居胥的不世之功。这在论资排辈、讲究经验的古代军事史上极为罕见。此句点出霍去病对后世,特别是对年轻人最深远的启迪——年龄并非成就的障碍。他证明了只要有志向、能力、胆魄和机遇,青年人可以成就伟业,甚至可以改写历史格局。鼓舞了无数后来者勇于担当,早立志向。
“风采世无伦”指(霍去病的)风骨、气度、功业举世无双,无人能比。此句是对霍去病一生辉煌成就和独特人格魅力的终极评价。他集中体现了绝世的天赋(军事直觉)、罕见的勇气(敢于深入)、超凡的自信(不循常法)、纯粹的目标感(以国为家)、耀眼夺目的战绩(封狼居胥)于一身。
元狩四年春,上令大将军青、骠骑将军去病将各五万骑,步兵转者踵军数十万,而敢力战深入之士皆属骠骑。骠骑始为出定襄,当单于。捕虏言单于东,乃更令骠骑出代郡,令大将军出定襄。(《史记》)
霍去病率五万骑兵,以将军李敢等为大校,出代郡、右北平郡,北进两千多里,越过离侯山,渡过弓闾河,与匈奴左贤王部接战,大破匈奴军,俘虏匈奴屯头王、韩王等三人及将军、相国、当户、都尉等八十三人。
霍去病率领大军从东路出击。他出击的地方是左贤王的领地,左贤王王庭所在地在肯特山以东的克鲁伦河至呼伦湖一带,呼伦湖周围是富饶的呼伦贝尔大草原,水草茂盛,牛羊成群。南邻山西西北和河北北部,与西汉帝国的代郡、渔阳郡、右北平郡、辽西郡、辽东郡接壤,是匈奴部落中唯一没有受到汉帝国打击的地方,势力没有受到任何损失,一直是汉军的劲敌。
霍去病大军从代郡出发,与右北平郡太守路博德部在兴城会师。会师后,霍去病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决定,对所部官兵重新进行了整编,命令骑兵各带3日行粮,至于汉武帝花费了很大力气为大军配置的步兵及其后勤辎重全部留在边境线,不再跟随大军深入沙漠。
大军都知道霍去病用兵不拘一格,可是5万大军只带少许辎重补给,万一战争拖延下去,就会陷大军于危险之中,万一断粮断水,断炊断饮,那么整个大军将会不战自溃,可是统帅下令,不敢不从。这支虎狼之师轻兵突进,杀气腾腾扑进了一望无际的大沙漠,就这么开始了前途未卜的远征。
在大军行进过程中,霍去病不断在路上捉到匈奴的游兵散勇,还有数量不少的匈奴及乌桓和鲜卑游牧民众,霍去病命令他们为汉军带路,寻找水源、牧场和草地。霍军因此如同猛虎长了翅膀,很快就穿越了令人望而生畏的大漠,快速行军1000多里,进入了生存条件稍好的漠北,首先来到了克鲁伦河(弓卢水)。
这里水草丰茂,是得天独厚的天然牧场,是左贤王部落生活的中心区域,居住着匈奴三大望族之一的兰氏部落,匈奴重臣都出自兰氏部落。霍去病兵团渡过弓卢水,击溃了兰氏部落的军队,活捉了章渠,诛杀了比车耆王。然后继续向北攻击,遇上了匈奴左大将,汉军一个冲击,左大将就败下阵来,丢盔卸甲,溃不成军,连军旗战鼓都被汉军缴获。为了不给敌人喘息之机,霍去病纵兵翻越难侯山,继续向匈奴重地深入突击,大军所过之处,抵抗者死,投降者生,大批匈奴军队倒在了汉军锋镝之下,汉军连续活捉了屯头王、韩王等3人,将军、相国、当户、都尉等83人,几乎把左贤王所部诛杀干净。左贤王带领少数亲信到处东躲西藏,才算活了下来。
霍去病随即率军继续向西北进击,大军来到了狼居胥山。它在今蒙古国首都乌兰巴托的东北处,山上森林茂密,一片青翠,山势突兀,为中亚分水岭。霍去病在山上筑坛,以盛大的仪式祭祀了天神。随后大军又来到肯特山西面的姑衍山(即今天博格多兀拉山,匈奴人称为的“圣山”),姑衍山山脉把克鲁伦河流域和图拉河流域分开,山上长满稠密的森林,郁郁葱葱,这片森林被匈奴人认为是神灵的居所,所以称之为“圣山”。霍去病特意选择了匈奴的圣地进行祭祀。全体汉军意气风发,整齐列队,高声演唱了霍去病撰写的歌赋:
四夷既护,诸夏康兮。国家安宁,乐未央兮。
载戢干戈,弓矢藏兮。麒麟来臻,凤凰翔兮。
与天相保,永无疆兮。亲亲百年,各延长兮。
霍去病“封狼胥居”,代表大汉天子在匈奴圣地祭拜天地,不仅是宣扬赫赫武功,也具有强烈的现实政治意义,本来只有天子“奉天承运”,具有祷告天地上苍的特权,而霍去病代替天子祷告上苍,向上天宣示了大汉帝国对匈奴帝国圣地的征服与占领,是一种赤裸裸的宣示主权和炫耀军威的行为。霍去病的做法成为历代名将心向往之的行为,他们渴望能像霍去病那样,扬威异域,青史流芳。
其后霍去病又率汉军继续向北,沿途没有任何敌踪,他登高远望,惊涛拍岸的贝加尔湖(汉代名北海、瀚海)和南方一望无际的沙海,把西汉帝国的国威第一次传到极北荒寒之地,然后大军才高奏凯歌,班师回朝。“一天月色挥长剑,万顷涛声送凯谣。直向湖山高柱勒,伏波未许擅铜标”。至此,惊天动地的汉匈漠北战役,遂告结束。
霍去病这次远征行军3000多里,在整个左贤王领地纵横驰骋,冲杀突击,无人敢撄其锋,给了匈奴左贤王部沉重打击,使这个一向为患西汉帝国边境的匈奴主力被完全打残废,再也难以成气候。
大军班师回朝后,汉武帝大为兴奋,对有功将士的赏赐黄金达50万斤,相当于西汉王朝一年的总收入。对霍去病更是褒奖有加,益封5800户,这一年的霍去病,年仅22岁。霍部将士也得到了丰厚的赏赐,属下的小吏士卒当官和受赏的人也不在少数。
漠北战役之后,匈奴势力遭到毁灭性打击,汉武帝兴奋异常,就在战争结束后的元狩四年,汉武帝设置了大司马职位,大将军卫青、骠骑将军霍去病都加官为大司马,同时下令骠骑将军秩禄与大将军相同。卫青和霍去病因为有了大司马这一官职,得以名正言顺地处理朝廷日常的行政事务。
卫青和霍去病并为将军,加大司马,位高权重,朝中无人能比。同时卫子夫身为皇后,母仪天下,卫子夫的儿子刘据又被立为太子,卫氏一家可谓满门富贵,权势显赫。公元前115年,卫青又迎娶了汉武帝的姐姐平阳公主,贵上加贵。
霍去病在出任大司马骠骑将军期间,曾经上过一个奏折——《请立三王折》。按照当时的情况,太子继承帝位,其他皇子分封为王是法定的常规。但汉武帝却坚持要封子刘闳、刘旦、刘胥为列侯。于是,霍去病上了一折,司马迁认为“封立三王,天子恭让,群臣守义,文辞烂然,甚可观也”。作为一个政治事件,得到了司马迁的肯定。 照录“文辞烂然”之全文如下:
大司马臣去病昧死再拜上疏皇帝陛下:
陛下过听,使臣去病待罪行间。宜专边塞之思虑,暴骸中野无以报,乃敢惟他议以干用事者,诚见陛下忧劳天下,哀怜百姓以自忘,亏膳贬乐,损郎员。皇子赖天,能胜衣趋拜,至今无号位师傅官。陛下恭让不恤,群臣私望,不敢越职而言。臣窃不胜犬马心,昧死愿陛下诏有司,因盛夏吉时定皇子位。唯陛下幸察。臣去病昧死再拜以闻皇帝陛下。
霍去病是一个不世出的英雄,可惜天不假年!公元前117年秋,太监匆匆来报,大司马骠骑大将军霍去病于离世了!汉武帝一惊非同小可,他连忙命令太监准备龙辇,急速出宫,奔往霍府。
霍去病英年早逝,如同流星闪耀,光芒四射,划过天际,却又消失在茫茫夜空之中,再也难寻踪迹,帝国双璧失其一。抚今追昔,内心丰富的汉武帝悲痛无以言表,禁不住泪如雨下,抚尸大恸。
第一,给霍去病定谥号。为了定一个贴切恰当能够概括其一生功业的谥号,朝野上下可谓绞尽了脑汁,一帮学富五车的博士翻古书,找文献,最后定了两个字,“景桓”:“布义行刚曰景,辟土服远曰桓”。勇武与扩地,非常全面准确概括了霍去病一生的功业,因此得到汉武帝的批准。
第二,为霍去病举办葬礼。汉武帝为了表达内心对霍去病的感情,把他的葬礼搞得隆重、庄严、肃穆、浩大。首先为他修建了坟墓,地址选在茂陵,那是汉武帝为自己准备的陵寝之地,汉武帝要让这位爱将永远陪伴着自己。同时,为了纪念霍去病的功业,表彰他横刀立马、收复河西走廊的历史功勋,汉武帝命令将霍去病的坟墓修建得像祁连山的形状一样,使后人永远记得他的不朽功业。
汉武帝还以王的礼节安葬了霍去病,从长安到茂陵40公里的路上旌旗蔽日,文臣武将身着丧服,恭候迎送。属国之军穿戴着黑衣铁甲,列队送葬,送葬队伍从长安一直排到今陕西兴平的茂陵墓地,在威严肃穆的气氛中安葬了这位叱咤风云的战将。“汉骠骑将军大司马冠军侯霍公去病墓”的巨大墓碑,现今仍然矗立于茂陵的墓地上。
关于霍去病的死因,无论是司马公的《史记》,还是班固的《汉书》,都没有留下明确的答案和线索,无疑给后人留下了无限的悬念,留下了种种揣测。这也正是传奇之所以为传奇的神秘莫测之处吧!
霍去病极为短暂的一生如同一条神龙,风起云涌,酣畅淋漓地演出,然后飞驰而去,一闪而逝,只留下尘世里一段战神传说,供后人无尽评说。
千百年来,霍氏绝世英姿口口相传,深入人心,成为文臣武将的人生典范。曹操曾经问其诸子的志向,曹彰说道:“大丈夫当学卫青、霍去病,立功沙漠,长驱数十万众,纵横天下,何能作博士耶?”唐太宗在与名将李靖谈论兵法时,称赞霍去病用兵,与孙武、吴起暗合。宋朝名将岳飞对霍去病十分推崇,他说:“卫青、霍去病,将之典范,吾当效之。”
明朝名将戚继光则把霍氏称之为“神仙”:“卫青、霍去病、谢玄、岳飞、中山武宁王,抑神仙乎?抑是我辈之人乎?”
伟人则是这样评价的:“作战在我不在敌,关键不拘于泥,昔汉将卫青、霍去病勇于革新战法,远渡绝漠,运动于敌之软肋,出敌不意,攻敌无备,故百战百胜。”
无论从哪个角度,霍氏之功业受到了历代军事人物的推崇赞叹。以至“嫖姚”“冠军”成为英武勇敢的象征,成了勇将的代名词,成了霍去病的专属。
“抱剑辞高堂,将投霍冠军。”(李白《送张秀才从军》)“男儿怀壮节,何不事嫖姚。”(郑谷《寄边上从事》)“年发已从书剑老,戎衣更逐霍将军。”(李益《上黄堆烽》)“二年随骠骑,辛苦向天涯。”(戎昱《桂州腊夜》)“掷笔不作尉,戎衣从嫖姚。”(姚合《送任畹评事赴沂海》) “好脱儒冠从校尉,一枝长戟六钧弓。”(罗隐《登夏州城楼》)岳飞毕生的理想,就是能同霍去病一样,“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满江红》)真是壮怀激烈,豪气干云,催人奋进。
此诗以凝练笔法重塑霍去病形象,既忠实于史实(如舅甥并称、拒宅典故),又通过“弓鸣剑啸”等动态描写赋予其文学生命力。其价值不仅在于咏史,更在于以霍去病为镜,折射中国人对“少年意气”与“家国担当”的永恒向往。
千古以降,一句“匈奴未灭,无以家为”,就足以震撼天地人寰,澎湃热血人心!“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则正是有如霍卫之铁血战神在也!而彬宇先生诗中反复刻画的“汉骑扫边尘”“威武震胡人”“瀚海弓鸣夜,阴山剑啸晨”,其“功高羞甲第”的品格,其少年成功的奇迹,共同熔铸成“世无伦”的独特“风采”!这种风采超越了具体的时代和军事技术,成为中华民族尚武精神、进取勇气和家国情怀的永恒象征和不灭光芒,感召着一代又代热血后生!
(本文多参考《霍去病传》·李继红 田玉洪)
张红星教授注解:
汉骑:指霍去病率领的汉朝骑兵,以轻装突袭战术著称。其作战风格如“八百轻骑驰瀚海”,常以少胜多。
扫边尘:喻指霍去病六伐匈奴、收复河西走廊的功绩,“金戈狂扫焉支山”,将匈奴势力逐出汉疆。
舅甥:霍去病与卫青的并称。卫青首次龙城大捷,霍去病封狼居胥,两人共同奠定汉匈战争胜局。
战神:史载霍去病“未尝败绩”,其军事才能被后世视为神话,如“铁骑猛封狼居胥”。
功高羞甲第:甲第指古代豪门贵族的宅第。《史记‧孝武本纪》:“赐列侯甲第,僮千人。”裴骃集解引《汉书音义》:“有甲乙第次,故曰第。” 《文选‧张衡<西京赋>》:“北阙甲第,当道直启。”薛综注:“第,馆也;甲,言第一也。”化用霍去病拒汉武帝赐宅典故:“匈奴未灭,无以家为也”,凸显其不慕荣利、一心报国的精神。
威武震胡人:指其威慑力,《咏霍将军北伐》称其“兵锋瀚海勇厮杀,马踏匈奴奏朗讴”,匈奴闻其名而丧胆。
瀚海:地名。其含义随时代而变。或曰即今呼伦湖、贝尔湖,或曰即今贝加尔湖,或曰为杭爱山之音译。唐代是蒙古高原大沙漠以北及其迤西今准噶尔盆地一带广大地区的泛称。亦多用为征战、武功等典故。《史记‧卫将军骠骑列传》:“(霍去病)封狼居胥山,禅于姑衍,登临瀚海 。”南朝·梁虞羲 《咏霍将军北伐》:“飞狐白日晚,瀚海愁阴生。”一说为贝加尔湖,霍去病曾“临翰海”祭天。也指沙漠。唐·陶翰 《出萧关怀古》诗:“孤城当瀚海,落日照祁连 。”此处以“弓鸣夜”渲染战场肃杀,呼应“羽箭湍”“马蹄疾”的边塞意象。
阴山:汉匈分界线,霍去病多次在此大破匈奴,“踏马阴山逐瀚海”,剑光破晓象征胜利黎明。
少年:霍去病18岁封侯,24岁去世,其年少功勋成传奇符号,如“点将封侯趁少年”。
风采世无伦:赞其超越时代的英雄气概,李白称其“独有霍嫖姚”,杜甫亦叹“应拜霍嫖姚”。